席耶娜回想初次面試日式酒店那天,得知不必「出場」後,她又趕緊接著問:「那要被客人摸嗎?」不知道媽媽桑是否笑了,只見少女捏著手心,滿身涉世未深的青澀,像是下定決心卻仍顫抖不已。「我們會教妳怎麼自保。」媽媽桑這樣回答。例如,小姐可以自己設定標準,允許客人觸碰的界限,若對方越線,就直接握住他的手;這樣既能阻止對方得寸進尺,又不讓他覺得被拒絕。席耶娜後來明白,她要拿出的本事無他,正是販賣愛情。客人在下班後選擇踏入這家店,是對自己一日辛勞的犒賞。他們渴望在放鬆時刻與妳聊天,聽妳關心他的日常,牽牽妳的手,感受妳專為他而展現的溫柔與細心。妳,就是他心中期待的那幾刻怦然心動。
在日式酒店,小姐會輪流轉臺(到不同包廂與客人聊天),這全靠媽媽桑在一旁觀察她們與客人的互動狀況,進行最適當的調配。誰與誰初次見面卻一見如故,誰與誰嘗盡各種方式仍不對頻,轉檯、重新排列組合,愛談不好的就換個人再來一次。日式酒店空間不大,通常只有30至50坪,能接待的客數有限。她們只需目標集中,一個晚上演一場情,誰能在短短5小時內讓對方愛上自己,各憑本事。而消費名目中有一項「指名費用」,即多付1000元,就能讓指定的小姐坐在你身旁。
席耶娜說自己不太記得第一天上班的情景,但一直記得第一個指名她的客人:「他是一個黑人,每隔2、3天就來捧場。他很喜歡我,後來還跟我求婚過2次,但我不敢嫁到美國啊。」她笑著說,當時店裡幾乎都是日本人,有一個黑人坐在那特別顯眼。第一次被指名,她心裡很高興。我問她是否「暈船」過?她說怎麼沒有,每次都暈。「做這一行,假設妳每天能見5個男人,想想我做了12年,能見多少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哪一種適合自己?在煙花世界裡打轉,是她的感情見習。
最後,我忍不住問她,既然妳這麼懂男人,教教我們幾招吧。她瞬間化身感情仙姑,煞有其事地盯著我的眼睛,眼裡含情:「我跟妳說,男人嘛……首先妳要時不時催眠他。很多女生愛問『你愛不愛我』,我就會反過來說『你知不知道我很愛你?』當你成功催眠他後,就能再催眠很多其他事情。」她還說,男人最愛面子,「所以妳千萬不能跟親朋好友說他的壞話。你們好的時候他們看不到,只會對他留下壞印象。如果妳到處說他的好,他走到哪都有光。妳給他面子,他在任何事上都會更體諒妳。」
因為在這一行做了太久,席耶娜對婚姻早已不抱憧憬:「與其說不再相信男人,不如說我能理解他們腦袋裡想什麼。一夫一妻制對他們來說真的殘忍。」因此,在過去幾段遠距離戀愛中,她甚至主動告訴對方,你可以去風俗場所,但有3個條件:
她要讓對方知道自己很大方,「這樣一來他會更愛你,因為他知道妳明白他在想什麼。」「但通常這樣說以後,他們就不敢亂玩了啦。」那一晚,我被她逗得樂不可支。返家的計程車上,我又想起另一位酒店小姐說過的話:「我想讓每一個客人都感受到短暫戀愛的感覺。」她們的眼神總是柔媚,望著你像要望穿你的魂。
「販賣愛情」這件事很玄,我們知道這種東西賣不得,真真假假,逢場作戲,但假戲真做有時也不算悲慘。而我髮梢間從那裡帶回的煙酒味,黏膩而寂寞,整整2天揮散不去。那是愛情包廂的殘餘,也是條通夜裡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