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北條通日式酒吧散步:在這裏,我們販賣愛情無論你的喜好需求是什麼,這個與中山北名店街只有一路之隔的「紅燈區」,都能不帶批判地接納你。特約撰稿人 李晏如 發自台北2017-01-18
條通不僅位於中山站飯店一級戰區,多元多量的店家文化在此聚集,還有濃厚的台日混合風味作為特色。攝:徐翌全/端傳媒上班時間到了,女子們身穿時髦裝束,畫上精緻妝容,邊聊着最近學習的高爾夫或插花心得,邊用手機與客戶往返訊息,同時還要翻看瀏覽今日發生的國際要聞,不只台灣報紙、日文媒體也不能遺漏。這個情景不是發生在日商企業的台北辦公室,而是林森北路一帶俗稱條通區的日式酒吧內。入行11年的席耶娜,從日式酒吧小姐一路做到媽媽桑、店長,如今已是擁有經營權的店老闆。這一晚,受台北城市散步團隊主辦「一窺酒店祕辛:暗夜條通之旅」路線吸引而來的遊覽民眾約20人,席耶娜作為導覽員,玩笑打趣的介紹方式,更突顯了她的豐富經驗與專業。
「做我們這一行,就是在販賣愛情。」她走在隊伍前方,開門見山這麼說,「你的『男友』有多少,能力就有多高。」
入行11年的席耶娜,從日式酒吧小姐一路做到媽媽桑、店長,如今已是擁有經營權的店老闆。攝:徐翌全/端傳媒日式台式酒店大不同席耶娜的生存世界,也就是台北人耳熟能詳的「條通」(日文意即巷弄),精確來說指的是中山北路以東、南京東路以南、新生北路以西與市民大道以北的這塊區域。日治時代,此區又稱大正町,是日人官員和權勢階層的主要生活區所在。直至國民政府來台,韓、越戰間美軍駐守,到1970至1980年代日商大量開設海外分公司時期,條通濃厚的日式風味和獨特的夜生活文化也一路流傳了下來。最盛時期,高達400多間店家同時在此營業,供應不同的服務。
25歲那年,原本在百貨女鞋專櫃上班的席耶娜,跟主管閒聊下得知自己十年後的薪水不僅可能所差無幾,生活圈擴展的機率也不高,於是興起了轉職的念頭。就在這時,報紙上一則酒吧的徵人廣告抓住了她的視線。「上面註明要會說英日文,薪優,感覺很高級吧?」
席耶娜壯起膽,來到吧內跟媽媽桑面談。最後她心一橫豁出去問媽媽桑,如果一定要脫或是「出場」(隨客人回家),自己有沒有選擇客人的權利。沒想到媽媽桑大笑說,「我們沒有在做這種的喔,找這個妳要去別家。」
「很多人跟我入行前一樣,其實分不清楚日式和台式酒店的差別。」席耶娜解釋,一般外界大眾對酒店業的想像,多屬台式酒店的經營方式:占地最高超過百坪、店內包廂多、裝潢氣派繁華,以檯數時間計費,營業到隔日凌晨;然而條通的日式店家,多數大小只有30至50坪,客容量不高,外觀低調,採月薪加獎金抽成制,每日只從晚上8點營業到午夜。
此外,條通店家主要接待熟客,其中又以日籍商務人士佔大成。日人與台人不醉不歸的消費習慣不同,多數是為下班後喝點小酒放鬆抒壓而來,飲酒喜歡將酒、水、冰調成相同比例節制喝,時間晚了就會離開。也正因如此,條通店家僱用的小姐為了服務這樣的白領菁英顧客群,不僅日語溝通能力被再三強調,甚至需要注意國際時事,學習插花、茶道、高爾夫等額外嗜好,儀態表現、應對進退的技巧更是相當重要。
席耶娜帶我們走進條通一間典型的「SUNAKU」酒吧,這裏融合了日式小酌酒館風格和台式風格的卡拉ok文化。20人的數量,已經讓店裏十分擁擠。她拿起桌面上固定擺放的毛巾與便條紙,一一示範特殊用途:因為日人重視女性坐姿,所以店內也要求小姐要穿著整齊、姿態端正,只能端坐三分之二的椅面,此時毛巾就是用來蓋住穿著洋裝時雙腿併攏露出的縫隙;當客人入座,第一個訪檯的小姐就要一一詢問客人的名字,然後照座位順序寫入便條紙夾在桌上,讓後來加入的小姐知道如何稱呼對方名諱。
「一家店要好玩,就要有各種風格的小姐,有的瘋狂有的文靜,總不能每個人都是不愛講話的女神吧。」席耶娜分析,日式酒吧除了小姐、負責送茶拿歌本換菸灰的少爺,還會有不同輩分的「小媽媽」、「雞媽媽」、「歐媽媽(諧音Old)」,她們的角色就是在客人一走入店內,即要立刻判斷誰可能適合介紹哪種特色的小姐,同時整晚密切注意全店的氣氛變化,看情況應變如何在必要時把不同小姐換給不同客人。「她們的任務看的是big picture,大格局。不只要幫小姐抓客人,也要讓客人聊得開心。」
注重小節的日本客人,往往都是彼此介紹來店,如果消費開心就會願意持續回來找固定的小姐,如果不開心也不會明講,只是下次就不再光顧。陪客人喝酒聊天的小姐,不但被規定不能抽菸、不能翹腳,更不能講話音量太大、問過多不該問的事。席耶娜說,自己年輕時曾經接待過一位熟客,某日開始堅持只願私下見面而不再到店裏,追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上次造訪時,座中有小姐未經同意直接拿客人的餅乾吃。「就這樣而已!一點都沒有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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