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裡曾流傳過一個笑話,要掃黃了,消息一傳出,一些年輕漂亮的女子們紛紛湧到銀行提款回老家,銀行里的現金都差點被提空了。是的,這個誇張的笑話暗示著,這個道貌岸然的城市裡生活著這樣一個群體,她們是開在暗夜中的有毒的花朵,纖細的觸角伸向那些在聲色場中尋歡男人的腰包,換取紙醉金迷的生活,向物橫流的貪婪的城市出售她們有限的青春和美麗。
是的,在這個城市夜晚的街頭,我們經常看到出沒著成群的流鶯。她們化著濃豔的妝,穿著暴露的衣衫,她們大把大把地掙錢,又像流水一樣花出去。
酒店上班認識的女孩子,酒店工作很認真。
認識葦的時候是夏天,開始對她沒有什麼好感,她說話非常粗野,因為抽煙,嗓音有些沙啞,人長得瘦瘦的,臉窄窄的,眉間看上去有股戾氣,穿的衣服幾乎全是露背裝,露出高高的鎖骨,離很遠就能聞到一股濃濃的香粉味道。那時候,我在一條不是很熱鬧的城區經營一家照相館,店內安裝著一部公用電話。當時手機只是少數人手裡的時尚物甚,多數人腰上掛著一種叫做傳呼機打電話,葦就是其中的一個。她天天晚上騎一輛顏色鮮豔的摩托車出來,打電話,回傳呼,然後去上班。第二天睡到中午起床,出來買飯,還是打電話,回傳呼。偶爾也拿底片來洗點照片,多是在公園裡的風景照,搔首弄姿的樣子。“姐,你這裡的照片是誰負責拍誰負責洗?”她有次洗照片時問我。我說拍是都可以拍的,黑白照片是攝影的師傅在暗房裡洗,彩色照片要拿到彩擴部去洗。她說:“你要能洗的話,就給我拍一套藝術照,讓男的洗,不大好意思。”我明白她說的藝術照是人體寫真,心想這個女孩子可真有超前意識。後來,熟悉起來,打電話沒有零錢就欠著,有時候還開玩笑讓我幫忙給她介紹男朋友。
以前妳酒店下班以後總是會在7-11裡面買一罐牛奶,等著我去接妳
那幾天她好像病了,沒去上班,在電話裡向幾個人借錢或是催帳,說厭氧菌感染,打了幾天吊瓶,看病花了多少錢,沒錢了,心裡難過等等,激動時哭得涕淚俱下,讓人不由得生了同情之心。打完電話,她和我聊起來,我說一個人在外邊也真不容易,要是在本地找個男朋友在身邊兩個人相互照顧著就不會這樣孤單了,她說:“姐,你知道我是做哪一行的嗎,其實我在夜總會上班,找男朋友哪裡會那麼容易呀。”她說起她的身世,家在農村,父母老實巴腳,哥哥成婚後嫂子著實厲害,因為窮,她沒有上完小學就幫父母在家幹農活,十八歲跟著人家出來打工,在郊區認識了一個男朋友,在男友家住了一年,懷孕,打胎,然後,分手。後來就不在乎了,開始了混跡到了夜總會上班。我勸她換個正常的工作上班,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她說她也想過,只是乾她沒有文化,干個營業員什麼的工作一個月掙三四百塊錢,交上房租就不夠吃飯了,連自己也養不活的。她說雖然在這種場所上班,但是一般是只坐檯,不出台,她有自己固定的幾個“相好的”,隔三差五地帶回來過夜。她要是正常上班,一個月能賺到三四千元,但是除去房租,吃飯,買煙、買衣服和化妝品的錢外,所剩也不到一半,遇上生病,就會捉襟見肘。那時我已經懷孕,葦羨慕地看著我的肚子說:“姐,我真想找個人結婚,生個孩子過正常人的日子,哪怕窮一點,累一點,可是誰敢娶我呀”。
雖然妳在酒店上班,但是我一點也都沒有在乎過。因為我愛上了酒店小姐喜歡妳。
比起另外常來的那幾個女子,葦顯得非常直率和坦誠。雖然大家對她們的職業心照不宣,但是從來沒有想到會聽到有人明白地說她就是做那一行的,她的生活狀態是怎麼樣的,她希望的生活是什麼樣子。誰會看到她燈紅酒綠揮金如土的生活背後的辛酸呢?
從那次交談,我對葦少了一些厭惡的感覺,她也顯得對我親近起來,邀請我到她租住的地方去玩,給我看她身上被客人抓咬的傷痕,有時中午還會買來飯菜水果和我一起吃。看著我日漸臃腫的身材,幾天不見,就會關心地問一聲“咱的寶寶還好嗎”。家人怪我脾氣太好,居然連這樣的人也能交朋友,對於和葦一起吃飯的事更是頗有微詞,不是說她身上的粉味太難聞,就是說怕她傳染上什麼病給我,時時提醒我離她遠一點。然後,沒有等我刻意去疏遠葦,她就一連失踪了好幾天。幾天后,見到她,卻是兩眼紅腫,帶著一個蹬三輪車的人來搬家了。臨留了個呼機號碼,並囑咐什麼樣的人找她用什麼樣的話答复。
總會在酒店上班的時候半醉半清醒狀態下打給我說,我喝多了可以接我下班嗎?
原來事因起於她騎的那輛摩托車上。賣給葦摩托車的老闆是她一位熟悉的客人,因為熟悉又有過皮肉交易,葦買的摩托車雖沒有正規手續卻便宜,葦一起上班的兩個姐妹也托她從那個老闆手裡買了兩輛便宜摩托車,質量卻不能保證,天天不是這裡壞就是那裡壞,想退貨,那個老闆卻不認帳了。葦一氣之下,大清早敲開了賣車老闆的門,當著人家老婆的面大罵了一頓,然後順手搶走了老闆的手機,以做為退貨的交換條件。
如果在酒店裡相遇還有一次的選擇我依然會選妳 好好愛妳酒店上班之旅
老闆惱羞成怒,到派出所去報案,說她偷車。半夜下班的時候她剛回到住處的樓下,便連人帶車被帶到派出所審訊去了。她騎的車的確沒有任何手續,當然賣車的人更不會給提供任何證據。她拼死亮出了自己的小姐身份,反告賣車的老闆嫖娼,把他也咬進了派出所。關押、審訊、罰款,經過老闆的老婆出面調停被放出來時她已是疲倦不堪,怕再有人上門報復,連忙另外找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搬走了。
再見她時已是次年,我抱著孩子在馬路邊上曬太陽,遠遠地看見葦穿一身紫紅色的裙子裊裊婷婷從路邊的一排白楊樹下走過來,看見我和孩子非常興奮,上前捏了捏孩子的臉說:“是個女兒呀,真好,我將來也要生一個這樣胖乎乎的女兒。”問她別來無恙,她說她已經不上班了,找了個男朋友,是做紡織品生意的,現在美食街上租了房子住,也跟著男朋友學做生意呢。從那,一直再沒有見過她。想必,這麼多年過去,她的生意應該做得不錯,也該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吧。